终于，在这种死别生离
剧痛中，墨熄看着顾茫身影被大地天光最终吞没，无尽黑暗覆压下来，他心在痉挛在挣扎在抽搐，心跳缓不上来，痛苦几乎要把他神智也
并摧毁。他甚至不想回到现实，回到现实
他只会比过去更痛。
他要面对又是顾茫支离破
他甚至想请江夜雪再等等……不要再念……
再等等，再给他最后时刻。
至少让他陪着顾茫走完这条驿道，至少让他再多陪他会儿。
“渡厄苦海，昨日无追……”
让他再陪陪他吧。
而墨熄知道他这走，就是与重华长达七年别离。
再回来时，已是两魄不复，心智损毁，满身血污，鸿沟难平。
再回来时，他也好，顾茫也好。无论八年前阴谋阳谋如何，错皆已铸成——都再也无法改变。
“顾茫……”
心脏如尖锥刺入，墨熄想要跟着他，可江夜雪吟唱声在耳边越来越鲜明，时光镜里种种色泽已淡得不可辨驳。
—
“人道光阴疾似梭，
说光阴两样过。昔日繁华人羡，年度易蹉跎。可怜今日无钱，时刻如长年。也曾轻裘肥马载高轩，指麾万众驱山前。声围合魑魅惊，百姓邀迎如神明。今日黄金散尽谁复矜，朋友离群猎狗烹。昼无擅粥夜无眠，落得街头唱哩莲。生两截谁能堪，不怨爷娘不怨天。早知到此遭坎坷，悔教当日结妖魔。而今无计可耐何，殷勤劝人休似！”
也曾，轻裘肥马载高轩，指麾万众驱山前。
也曾，兜鍪玄甲擎玉腰，箭破惊羽动九天。
而如今……
没有仇恨。
不带宿怨。
哪怕多刻也好。
“黄粱为梦，君何不回……”
不要念……
顾茫身影，也薄得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他像是想涉过时光之海，抵达岁月尽头去拥抱那个孤独身影。
想要涉过血水汪洋，去挽回那个再也不回头旧人。
可是随着解咒吟唱越来越到终末，墨熄就不能动。脱离这个世界只在顷刻，墨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渺小，孤寂背影，无人相伴，独自上路——
他脏腑都像是被拆碎。
墨熄睁着眼睛，他看着顾茫背影，眨也不眨，多眨眼，就少看眼，他就这样目送着顾茫远去，眼泪终于顺着脸庞淌下来——他从来都知道顾茫叛国是痛，可是心中知晓与亲眼所见，到底不是般滋味。
锥心刺骨，攫魂断魄。
为什
会走到这个地步……
为什要走到这个地步啊？！！
昔日鲜衣怒马少年郎，像个失魂乞丐，个浑浑噩噩野鬼，自长亭古道，路向远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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