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他将株牡丹苗小心地挖出来,挪到另个坑里去,郎俊侠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改天得请个花匠来照料,也免得分你心神。”
段岭被吓跳,险些将根部弄断,说:“自己能照看。”
“六月里就得考试。”郎俊侠眉头微微拧起来,说,“看你心神不定模样。”
段岭伸个懒腰,说:“待会儿就读书。”
郎俊侠又说:“也得整根戒尺来,否则出学堂,便没人打你手心,管不住你。”
上蹭蹭,说:“不会,要挡在你前面。”继而转身走。
天光照入,投在案板上,郎俊侠手指头不知何时被刀刃轻轻地划道,竟是未曾察觉。
段岭在后院将晾衣杆竖起来,挂上两人涤得雪白单衣薄裤。自住进新家后时日里,郎俊侠便未请过仆役,起居饮食,俱由他手包办,段岭在学时,郎俊侠还时不时去看他,捎些东西进名堂里去。
放假时,郎俊侠便打点吃穿,令段岭应物事,从未有缺。
段岭有时候也奇怪,问郎俊侠钱从哪儿来,郎俊侠只答道让他不必担心。
段岭哈哈笑起来,郎俊侠从不打他,哪怕责怪,也不带多少情绪,未有大喜大悲,就像株亭廊下竹子,静静立着。
“要带你去琼花院住晚上?”郎俊侠问。
段岭脸顿时红,名堂里不少孩童已半大,平日里提及男女之事毫不含糊。拔都与赫连博还有次带着他从花园篱笆下钻出去,偷偷混进琼花院,恰好看到丁芝在伺候蔡闫兄长喝酒。
琼花院是什地方,段岭已约略知道不少,便红着脸
初春时节,段岭读书读得懒洋洋,郎俊侠跪坐在旁为他磨墨,点香,准备热布巾为他擦手。段岭身慵懒,只觉内心深处有种奇怪情绪在蠢蠢欲动,坐立不安,见郎俊侠出去,便又蹑手蹑脚地出房,拿铲子去花圃里照料他种花。
从前在汝南时,段岭常看花匠种花,剪枝,移条,是以爱这行当,郎俊侠劝几次无果,也只得由得他去,不耽误读书就行。
读书读书,总是读书……段岭虽不排斥读书,然而读多,总是气闷。蔡闫大他两岁,早已去辟雍馆,拔都则无心向学,从名堂出来后便不知去何处,连告别也没有,段岭去找他好几次,从未见到过人。拔都家昏昏暗暗,阴暗且恐怖,他父亲则对段岭怒目而视,让他不要再来,只因他是汉人。
赫连博母亲却十分亲切,兴许是汉人与党项两族交好缘故,拉着段岭手问长问短,感谢他照顾自己结巴儿子。
不去名堂,又未入辟雍馆,段岭便时常在家中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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