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甲警觉地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说
上立柱,舒开着两条腿,腿缝里夹着包羊杂碎。他把羊杂碎夹在芝麻火烧里,旁若无人地大吃大嚼。孙眉娘倚靠在与小甲斜对着那根立柱上,她头歪到侧,凌乱头发遮掩着她脸,看起来像个死人,往日风采荡然无存。隔着层薄薄纱布,余看到孙丙模糊脸,他低沉呻吟声,告诉余他还在苟延残喘。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臭气,招引来成群结队猫头鹰。它们在空中无声无息地盘旋着,不时地发出凄厉鸣叫。孙丙啊,你早该死,咪呜咪呜,你们猫腔感慨万端、含义复杂咪呜之声,竟然从余口中奔突而出,咪呜咪呜,孙丙啊,都怨余昏聩糊涂,心慈手软,瞻前顾后,心存杂念,没有识破他们诡计,让你活着充当他们钓饵,又次毁高密东北乡几十条性命,断绝猫腔种子,咪呜咪呜……
余唤醒那几个拄着棍子打盹衙役,让他们回家休息,这里事情本县自有安排。衙役们如释重负,生怕再把他们留住似,拖着棍子跑下台,转眼就消逝在月光里。
对余到来,他们毫无反应,好像余只是个空虚黑影,好像余是他们个帮凶。是,截止到目前为止,余确是他们个帮凶。余正在考虑先把刀子刺到哪个身上时,赵甲捏着药罐子提梁,将参汤倒进黑碗,然后威严地命令小甲:
“儿子,吃饱吧?没吃饱待会儿再吃,帮着爹先把参汤给他灌上。”
小甲顺从地站起来,经过白天变故,这个家伙身上猴气似乎减少许多,他咧开嘴对余笑笑,然后上前撩开遮掩席笼白纱,显出孙丙干巴许多身体。余看到他脸小,眼睛变大,胸脯两边肋条根根地显出来。他样子,让余想到下乡时看到被恶作剧儿童绑在树上晒干青蛙。
从小甲撩开白纱那刻开始,孙丙头就晃动起来。从他黑洞样嘴巴里,发出些模糊声音:
“唔……唔……让死吧……让死吧……”
余心中震,感到自己计划更有充分理由。孙丙终于自己要死,他已经意识到活着就是罪孽,刺死他就是顺从他意志。
小甲将个用牛角制成本来是用来给牲畜灌药牛角漏斗不由分说地插在孙丙嘴里,然后他就将孙丙脑袋扳住,让赵甲从容地将参汤勺勺地灌进他嘴里。孙丙嘴里发出呜噜呜噜声音,他喉咙里咕嘟咕嘟地响着,那是参汤正沿着他喉咙进入他肚肠。
怎样啊,老赵,余用嘲弄口吻在赵甲身后问,他能活到明天上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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