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感叹声,道:
你们心情本官完全理解。孙丙虽然犯下大逆不道罪行,但他毕竟是你们猫腔祖师爷,在他临终之前,为他献戏,既合人情,又合公理。但是,你们在这个时候,到这个地方来演戏,显然是不合时宜。你们都是本县子民,本官向来是爱民如子,为你们身家性命,本官劝你们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到你们东北乡,在那里你们想怎演就怎演,本官决不干涉。
义猫摇摇头,低沉地但是坚定不移地说:
“不,猫主已经指示们,让们在他面前演戏。”
你刚才还说,升天台上绑着,只是你们猫主身体,而他灵魂早就回到高密东北乡。你们在这里演戏,难道是要演给个没有灵魂躯体看吗?
来此何干?
“演戏。”
谁让你们在这种时刻到这里来演戏?
“猫主。”
谁是你们猫主?
长大黑色猫衣,猫帽上两只耳朵夸张地直竖起来,耳朵顶尖上,各耸着撮白毛。其余各位,有披大猫衣,有顶戴着小猫衣。个个神情肃穆,仿佛等待着登台献艺。在衣箱上面,横放着些枪刀剑戟,红缨灿灿,看就知道是戏班子把式。原来是高密东北乡猫腔班子来,余松口气。在这样时刻,高密东北乡猫腔班子来到升天台前,难道仅仅是为演戏?高密东北乡民风剽悍,对此余已经深有体会。猫腔戏神秘而阴森,演出时能令万众若狂,丧失理智……想到此余心中阵冰冷,眼前出现刀光剑影,耳边仿佛鼓角齐鸣。刘朴在余耳边悄声说:
“老爷,小有个预感——”
讲。
“这檀香刑是个巨大钓饵,而这些高密东北乡戏子,正是前来咬钩大鱼。”
余保持着外表平静,微笑着,迈开方步,端起大老爷架子,在刘朴护卫下,来到他们面前。
“们遵从猫主指示。”义猫毫不动摇地说。
你们难道不怕杀
“猫主是们猫主。”
他在哪里?
义猫用手指指升天台上孙丙。
孙丙是国家重犯,身受重刑,在这高台上已经示众三日,他如何能够指示你们前来演戏?
“高台上绑着只是他身体,他灵魂早已回到高密东北乡,”义猫心驰神往地说,“他直和们在起。”
猫腔班子里人都闭口不言,但他们炯炯目光让余感到森森敌意。
“这是知县大人,”刘朴道,“你们有什话要说?”
他们默默无语。
你们是从什地方来?余问。
“从东北乡来。”那个端坐在衣箱上义猫用戏中腔调,瓮声瓮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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