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刑第十三章破城

都晚。他们就这样往前靠着。围墙上很平静，似乎没有人。但知县知道那上边有人，因为他看到围墙上每隔几丈就有股浓烟冒起，他甚至闻到熬米粥气味。从曾文正公兵书中他知道守城墙人熬米汤绝对不是为喝，为什他知道但是不敢往下想象。他县兵运动到距离围子墙几丈远时候停住，鸟枪手和弓箭手放枪放枪，放箭放箭。枪声稀疏，二十来响，毫无威力可言，然后就哑巴。弓箭手射出箭有飞越围子墙，有碰到墙上。与鸟枪相比，弓箭更没有威力，简直就跟小孩子胡闹样。鸟枪手放过枪，就地跪下，从腰间悬挂葫芦里往枪筒里装药。他们火药葫芦都是那种卡腰葫芦，外边涂层桐油，看起来光滑明亮，很是美观。曾几何时，知县带着鸟枪队下乡抓赌抓贼时，还为这二十多个光芒四射葫芦感到骄傲；现在，在武卫右军和德国军队比较下，这些东西都变成十足儿童玩具。鸟枪队装好枪药，又放阵凌乱排枪后，就呼天嚣地地朝围墙冲去。围墙并不险峻，大约有丈高，墙壁上有许多去年枯草在那里颤动，其实枯草也未必颤抖，而是知县心在颤抖。两个抬着梯子轿夫从后边跑到前面。他们由于常年抬轿，习惯那种有节奏小花步，其实已经不会跑；在这样攻城陷阵紧张时刻，他们步伐还是如抬着知县下乡时那样悠闲。他们到围墙边，把梯子竖起来。围墙上依然没有动静，知县心中暗存侥幸。竖起梯子后两个轿夫就闪到两侧，每人扶着梯子边，防止梯子仰倒。鸟枪手和弓箭手簇拥在梯子后边，个跟着个往上爬去。当梯子上有三个人，最上边个已经接近围墙顶端时，许多头缠红布拳民突然地从墙上冒出来。然后就有成锅热粥劈头盖脸地浇到正在爬城县兵身上。县兵凄惨叫唤使知县身体抖动不止。他感到随时都可能把肠子里东西排泄到裤子里，他用牙齿紧紧地咬住嘴唇克制住排泄欲望。他看到，梯子上鸟枪手仰面朝天摔下来，梯子下边那些鸟枪手、弓箭手们个个连滚带爬地往后逃窜。围墙上拳民得意忘形地哈哈大笑起来。这时，官兵营里阵喇叭声起，武卫右军训练有素步兵们弓着腰，托着枪，啪啪地放着，向围墙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