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第抬起头,哽咽着说:
“朴儿,你这个傻孩子……”
刘朴往前膝行几步,仰望着台上父亲,泣不成声
“皇上,皇上啊!功亏篑啊,皇上!”
刘光第额头撞击得刑台砰砰作响,两行浑浊泪水,挂在他枯瘦脸上。
监刑官刚毅气急败坏地下令:
“执刑!”
赵甲对着六君子深深地鞠躬,然后,他低声说:
不问便斩?国家还有没有法度?”刘光第继续追问。
“本官只知道奉命监斩,其他事概不知,请裴村兄谅解……”刚毅满面尴尬地说。
跪在刘光第身边杨锐,伸手扯扯他衣服,说:
“裴村,裴村,事已如此,还有啥子好说嘛!跪下吧,遵旨吧!”
“大清朝啊!”刘光第长呼声,理理凌乱衣衫,屈膝跪在执刑台上。执刑台下,个站在监刑主官后边司事*员,高声宣示:
“这就送各位大人归位。”
他提起口气,排除掉私心杂念,将全身力气和全部心思,集中到右手腕子上。他感到,屠刀与人,已经融为体。他往前跨步,伸出左手,攥住刘光第辫子梢。他把刘头尽量地往前牵引着,让刘脖子上皮肤抻得很紧。凭着多年经验,他眼就瞅准刘脖子上那个走刀无碍环节。他将身体转向右侧,正要让刀随身转、轻轻地旋下刘头颅时,就听到看客队伍里声长嗥:
“父亲——”
只见个身材瘦长、披头散发青年,跌跌撞撞地扑进来。赵甲在臂下刀即将与刘脖子接触时,猛然地将刀收起。他手腕,分明地感觉到那柄急于饮血“大将军”下坠力量。那位踉跄着扑上来青年,正是他几年前在西直门外小庙里见到过刘大人公子刘朴。股被严肃职业感情压抑住、多年未曾体验过悲悯感情,水样从他心头漫过。从木呆中清醒过来兵勇们,端着红缨枪,乱哄哄地追上来。监刑官刚毅大人,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尖声嘶叫着:“抓住他——抓住他——”他身后侍卫们,拔刀出鞘,拥而上。就在他们手中刀枪即将伤及刘朴身体时,他已经跪在地上,面对着刚毅,磕头不止。兵勇们愣住,傻傻地看着这个涕泪交流、满面黄土俊俏青年。他哀声求告着:
“大人,开恩吧……小愿替父亲受刑……”
“谢老佛爷大恩!”
六君子中,只有林、杨、杨、康迷迷糊糊地行三跪九叩大礼。而谭嗣同和刘光第则梗着脖子不肯磕头。
司事*员高声宣示:
“犯官叩首谢皇上大恩!”
这次,六君子齐叩首。谭嗣同磕头如捣蒜,边磕边凄凉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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