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前屋灶间,用铁笊篱把狗腿捞出来,控干汤水,撒上层香喷喷椒盐,找来几片干荷叶,把狗腿包好,放在篮子里。她从小甲家什筐子里,挑把剔骨用尖刀,用指甲试试锋刃,感到满意,就把它藏在篮子底下。小甲纳闷地问:
“老婆,你拿刀子干什?”
“杀人!”
“杀谁?”
“杀你!”
“你打算怎样子给报仇?”
“去杀他!”
“不,你不能杀他,你也杀不他,”爹说,“你把他胡须薅下来把就算替报仇。”
“好吧,去薅他胡须!”
“你也薅不他胡须,”爹摇摇头说,“他腿脚矫健,平地跳,足有三尺高,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咬牙切齿,让恨火在胸中燃烧。为坚定信心,不动摇斗志,她特意到东屋里去看爹下巴。爹下巴上白面已经嘎巴成痂,散发着酸溜溜臭气,招来成群苍蝇。爹面容让她既恶心又痛心。她捡起根劈柴,戳戳爹下巴。正在沉睡爹嗷地叫声,痛醒,睁开浮肿眼,迷茫地望着她。
“爹,问你,”她冷冰冰地问,“深更半夜,你到城里来干什?”
“逛窑子。”爹坦率地回答。
“呸!”她嘲弄地说,“你胡子是不是让婊子们薅去扎蝇拂子?”
“不是,跟她们处得很好,她们怎舍得薅胡子?”爹说,“从窑子里出来,在县衙后边那条巷子里,跳出个蒙面人。他把打倒在地,然后就用手薅胡须!”
小甲摸摸脖子,嘿嘿地笑。小甲说:“不,是杀你自己。”
七
孙眉娘来到县衙大门前,偷偷地塞给正在站哨鸟枪手小囤只银
“你不知道‘道高尺,魔高丈’?”
“等着你好消息,”爹用讽刺口吻说,“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还。”
“你等着吧!”
“闺女,爹虽然没出息,但毕竟还是你爹,所以,劝你不要去。爹睡这半夜,多少也想明白。给人薅胡子,是罪有应得,怨不得别人。”爹说,“马上就要回去,戏也不唱。爹这辈子,生生就是唱戏唱坏。戏里常说,‘脱胎换骨,重新做人’,这叫做‘拔掉胡子,重新做人’!”
“不单为你!”
“他个人就能薅掉你胡须?”
“他武艺高强,再加上喝醉。”
“你怎能断定是他?”
“他下巴上套着个黑色布囊,”爹肯定地说,“只有好胡须人才会用布囊保护。”
“那好,就去给你报仇,”她说,“尽管你是个混蛋,但你是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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