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怔,毕恭毕敬道:“只差枚朱印。”
太后“嗯”声,道:“哀家眼神不好,蕴蓉,你来读给哀家听听。”
蕴蓉微微生些许惧色,看眼,终究拿起诏书颤颤读遍。
太后瞥她眼,“声音挺好,读得也清楚,只是不要发抖就是。”太后转首看,“言简意赅,应当是淑妃手笔。”
轻轻垂首,“是。”
命不祐,华而不实。造起狱讼,朋扇朝廷,无见将之心,有可讳之恶。焉得敬承宗庙,母仪天下?可废为庶人,冷宫安置。刑于家室,有愧昔王,为国大计,盖非获已。”
写完,搁笔,朗朗念与玄凌,字字,是从凌厉伤口上开出灼艳花,皆是满心痛恨浇灌而成,心中微微动,却有更大快意倾覆痛恨。
皇后以冷漠容颜相对,仿佛那道废后诏书写并不是她,只喃喃呼唤她早夭儿子,“孩子,孩子!”
玄凌静静听完,“可以。”他低首欲取朱印。抬头,正对上蕴蓉狂喜而快意眼神,不觉悄悄别转头去。
废后,只差枚朱印而已。
太后满面沉痛,看向皇后眼神难掩厌弃痛心之色,“淑妃倒是没有夸大你罪过!”她眉心震,眸底有沉重哀痛闪而过,举起拐杖便要往皇后身上打下!
龙头拐杖乃赤金铸龙首,金丝楠木为柄,质地坚硬沉重,杖下
深广殿宇中有清冷寒香,似乎是远远廊下玉蕊檀心梅开,疏冷香气被冷风冷雨浸,愈加有冷艳气息。
怔忡瞬间,“吱呀——”声悠长,殿门被缓缓推开,龙头拐杖步拄,落地声闷如惊雷。太后便带着那种疏冷香气拄着鎏金龙头拐杖缓步踏进。
夜深而来,太后不过是家常石青缎大袖常服,绣着金丝柳叶湖蓝紫葳大团花,颜色沉稳淡雅,秋香色云缎长裙无声委曳于地,压裙两带碧玺锦心流苏下垂线条平缓而笔直,和简单如意高寰髻间簪住嵌珠双龙点翠簪般,连龙口南珠流苏亦纹丝不动,行动间并无生出丝多余褶皱波澜,衬得她姿态愈发高远沉着。暗暗叹息,这样气度,若非数十年深宫历练,怎会有这种玉堂高贵稳如泰山之气。可笑市井之间演说高贵,什白玉为堂金做马,出身将相深闺之家,总以为是金珠宝玉绫罗绸缎堆砌即可,那不过是世人温饱之界上伧俗而温暖想象。真正高贵气韵,须得有历经风霜后看淡世事清远才撑得住。
玄凌见太后亲临,忙起身相迎,与蕴蓉亦不敢怠慢,叩身请安。
太后扶着玄凌手在正中宝座上坐下,轻咳两声,缓缓问道:“废后诏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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