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
？！这样跟你爹说话，淮海路上
人都听见！”丹珏说。
“他才是真发疯，跟小孩子胡说八道，说毛主席不是英文专家……”子烨说。
“本来毛主席就不是英文专家嘛。”学锋说。不过学锋只敢用英文说这句话。
学锋父亲没有听懂这句英文，所以没有像惯常那样请她闭嘴。子烨跟丹珏重复焉识对孩子们说话，并且加上自己对那些话潜台词注释。丹珏阴沉沉地听着，既不赞同哥哥，也不袒护父亲。
“你讲这种话时候，最好结巴
点！个句子结巴几次，看看苗头，该不该把这句话讲完，也好给你自己留点余地。”子烨接着对父亲说。“你呢？讲得流利得要命！想打断你都打断不！平时你为什
常常口吃呢？搞不清你什时候是真，什时候是假！”
过焉识小屋，正好碰上焉识在跟小学生发大教授脾气，说毛主席不是专家。夫妻俩立刻对个恐惧眼神，都侧耳偏脸地站在那扇虚掩门边窃听。两人越听越恐惧，这个前无期徒刑犯父亲居然说：“要学英文，就按英国人美国人学法来，英国美国没有毛主席！”
那天家宴子烨和爱月都没有吃好。等到刘亮和三个孩子以及刘家老两口告辞之后，子烨来到父亲小屋，进门就说：“时候又要到。”
焉识不明白儿子“时候”指是什时候。
“把你捉去时候又要到。”儿子说。他并不恼怒，口气里有种先哲沉稳。“要
们陪你倒霉时候又要到。”
焉识还是不明白儿子在指什。儿子便告诉父亲，偷听幸亏是他，要是刘亮父母，人家肯定不敢娶冯丹珏做儿媳，任凭冯丹珏是多不起冯教授、冯主任、冯编委。
焉识看着儿子。他点也不怪罪子烨。几十年前他陆焉识以流
父亲便问儿子究竟偷听到什。
“你疯？！怎敢说那反动话？！毛主席是可以随便评头论足吗？英国美国没有毛主席，什意思？英国美国没有毛主席，所以发达，赚钞票容易，上海人现在都想去，人家听起来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焉识否认他那句话有那深广意义，不过是就事论事。
“中国就没有就事论事事情！目不识丁掏粪人，都晓得句话不在表面上说什，要看字面之下说是什。连烟纸店营业员都晓得看报纸要看词下之意，弦外之音，看几行字就晓得中央又把谁弄下去，又要把谁弄上来。以为你劳改几十年，起码长这点学问，现在看看，你是白白劳改！”
子烨这样大声地“子教三娘”，把丹珏和学锋惊动，都从楼上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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