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是她
腿长
个个红点，像朵朵梅花。然后那梅花枯萎，变成块块黑斑。当黑斑布满整条腿，腿就开始浮肿，开始点点地烂。经常天不到，就淤积黏糊糊脓。
水得真是好丈夫，每天都要打桶水到院子里，再把百花背到院子里，用水把腿细细地冲洗干净。
百花脸越来越白，身体也莫名地变白。
后来躺在藤摇椅上，经常对着半空问
把神婆那藤摇椅搬到院子中间来。躺在那上面，用脚推着，想，那神婆当时就躺在这儿和路过神明说话啊。
对着半空小声喊：神明你们回来吧？
听到远处狗在叫，孩子在嬉闹着。
笑着想，自己果然不是神婆。
然后好像突然听到句：是啊，回来。
阿妹笑。
阿妹走。
阿妹走后，生气好会儿。
明明应该是先走。
然后想想，从此也去参加死亡观摩团。
抬到厅堂里，整个人突然松弛下来。看着她，像是正在漏气轮胎，会儿瘪点。
阿妹说：你把藏着夫人妈拿出来吧，现在可以信神明。
说：好。
阿妹说：阿姐，这辈子都用来陪你，先走，这样下辈子会先投胎，咱们换下，你记得来找，当阿妹。
说：好。
赶紧坐起来，拼命回想，那声音是从哪儿来。好像不是从天上来，好像不是从地上来，好像就是从心里来。
想，是不是也能听到神明说话。
是不是也可以当神婆。
应该从你有记忆起，你外婆女儿就直是躺在床上，对吧？其实她生完你小舅，从此就站不起来。
百花从三十多岁起，就真活成盆花。
阿妹走后，那块地个人真种不动。北来说，他找人种，要哪天心痒，想去动下，就去动下，想松多少土，就松多少土。
想想，这也好。
特意跑去和那块田解释，当然听不到它说话，但知道，它看过多少人生与老，个个人就是它季季作物，它都知道。
没去种地，没去装卸，没有阿妹，时间下子空出来。空出来时间，黑乎乎，盯着，老让心慌。
还好，百花和水得直陪着，还好你大舅、大姨、阿母、三姨、四姨、小舅……轮着长大，发现时间空，就去帮着带孩子。
阿妹说：怎
还没看到阿母来接？
说：阿母好像投胎。
阿妹说：看到有个七八十岁男来接。是不是咱阿爸啊？
说：他长什样啊？
阿妹突然激动地说：看到，他是咱们阿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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