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不想起之雍,不过有时候无缘无故那痛苦又来。威尔斯有篇科学小说《摩若医生岛》,写个外科医生能把牛马野兽改造成人,但是隔些时又会长回来,露出原形,要再浸在硫酸里,牲畜们称为“痛苦之浴”,她总想起这四个字来。有时候也正是在洗澡,也许是泡在热水里联想,浴缸里又没有书看,脑子里又不在想什,所以乘虚而入。这时候也都不想起之雍名字,只认识那感觉,五中如沸,混身火烧火辣烫伤样,潮水样淹上来,总要淹个两三次才退。
她看到空气污染使威尼斯石像患石癌,想道:“现在海枯石烂也很快。”
她再看到之雍著作,不欣赏。是他从乡下来长信中开始觉察种怪腔,她看见“亦是好”就要笑。读到小康小姐嫁人是“不好”,面笑,不禁皱眉,也像有时候看见国人思想还潮,使她骇笑道:“唉!怎还这样?”
现在大陆上他们也没戏可演。她在海外在电视上看见大陆上出来杂技团,能在自行车上倒竖蜻蜓,两只脚并着顶球,花样百出,不像海狮只会用嘴顶球,不禁伤感,想道:“到底们中国人聪明,比海狮强。”
她从来不想要孩子,也许部份原因也是觉得她如果有小孩,定会对她坏,替她母亲报仇。但是有次梦见五彩片“寂寞松林径”背景,身入其中,还是她小时候看,大概是名著改编,亨利方达与薛尔薇雪耐
她们回去,正在后门口揿铃,他走上前步,很窘向比比低声道:“能不能今年再见你面?”
九莉在旁边十分震动。三年前燕山也是这样对她说。当时在电话上听着,也确是觉得过年再见就是年不见。
比比背后提起钮先生总是笑,但是这时候并没有笑,仰望着他匆匆轻声说声“当然。你打电话给。”
那天九莉回去时候已经午夜,百感交集。比比母亲定要给她只大红苹菓,握在手里,用红纱头巾捂着嘴,西北风把苍绿霜毛大衣吹得倒卷起来,片凝霜大破荷叶在水面上飘浮。这条走熟路上,人行道上印着霓虹灯影,红蓝图案。
店铺都拉上铁门。黑影里坐着个印度门警,忽道:“早安,女孩子。”
她三十岁,虽然没回头,听觉得感激。
红纱捂着嘴。燕山说他父亲抱着他坐在黄包车上,替他用围巾捂着嘴,叫他“嘴闭紧!嘴闭紧!”
偏是钮先生,会说“能不能今年再见你面?”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上帝还犹可,太富幽默感上帝受不。
但是燕山事她从来没懊悔过,因为那时候幸亏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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