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弘遂故意道:“以黄道长之才,郡守亦有余力也,更别说区区楼兰,真是可惜……幸有圣天子明察秋毫,知人善任,为送来位好帮手啊。”
这话戳中黄霸心病,“丈夫当为两千石”,是他当年任阳夏游徼期间,就立下夙愿。有次与相士同乘车出游,见民间个巫氏女,那相士说,此女之夫必将大贵,于是黄霸信以为真,娶之为妻。
如今大贵全成泡影,远放异域,侥幸被赦免做小小道长,只有做事才不至于心中悲苦。
但黄霸却不后悔,更不认为自己有错,他有时会怀念孝昭皇帝在时,那会不管是颂扬孝武,还是抨击孝武,朝野中什话都能说,盐铁之议里贤良文学和大夫们各抒己见,也不见有人被以言处刑。
不过黄霸却没有怪皇帝,反而将问题归咎于执政者身上。大将军最初是推崇休养生息,杀上官桀专权后却露出本来面目,用
敢再妄图欺骗。”
“黄道长果然是履历丰厚循吏啊。”
任弘不由大笑,黄霸看着是个头铁老实人,修理那些小吏倒是有手嘛,任弘也做过斗食,知道大汉长吏有无能力最低标准,就是不会被手下人耍得团团转。
而问起对楼兰未来规划,黄霸则道:“下吏以为,相较于西域其他地方,楼兰位置得天独厚,水土丰饶,庶之富之不难,接下来当教之。”
“楼兰虽是异域,但其民与汉人往来甚多,又性弱畏强,易治耳,只是太过崇神,每年辛劳所得泰半,都奉献给庙宇和水祭司,彼辈不除,楼兰难安!”
“但如今楼兰才刚刚内属设道,水祭司们也还听从官府号令,故只能暂忍其*祠。下吏以为,应当从楼兰贵人中选出批通汉言少年,让贤良文学教以论语孝经,而下吏则亲授律令,培养出批通汉法尊礼乐官吏才行。”
培养亲汉新官僚,这样才能将那群掌控楼兰几百年水祭司职能慢慢替换掉。看来继鄯善模式后,黄霸“楼兰模式”,也能推广于渠犁、轮台、它乾等几处任弘准备奏请朝廷,直接设县道管辖地方。
任弘颔首,对黄霸做这楼兰道长彻底放下心来,赞道:
“冉求曾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楼兰三年内必将大治,黄道长真乃西域冉求也!”
大将军霍光看人确实准,用起人来毫不含糊,这黄霸虽然头铁反对为孝武立庙号,政治敏感不太行,但胜在基层经验丰富。若是朝廷派个酷吏来,重法绳于楼兰,激化矛盾,反倒会闹出事来。而黄霸行事温和又不乏精细,润物无声中慢慢治理楼兰,真是绝佳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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