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摇摇头,说道:“您所说新鲜二字便是关键。不懂书法,但看那军卒枝梢落处,竟真隐隐能见金石之意,这等字中风骨极少见,真有些像道坛里那些符道大家手段。”
“您是说神符?”
帐后贵人怔,旋即嘲讽道:“世上亿万人众,符道大家却不过十数人而已。那些高人或隐于宫中,或静坐于观内,生冥想苦修方能凝天地气息于金钩银划之间。那少年身上全无气息波动,就是普通凡人,就算再看五十年太上感应篇只怕连初境都无法踏入,哪里敢和那些大家并列讨论?”
老人笑笑,没有再说什。虽说他是修行中人,路上极得对方尊敬,但双方身份地位相差太大,所谓尊敬实际上不过是怜老惜才,既然如此,有些不该说话还是不要说好。
当然他并不赞同帐后那位贵人话,关于那名叫宁缺军卒,老人有自己判断:俗世之中
好向导?”
马士襄回答得愈发谦卑:“渭城三百部属,宁缺肯定不是其中杀敌最多之人,但末将敢以人头作保,无论是何等样惨烈战场,最后活下来人里……肯定有这少年。”
然后他抬起头来,微笑说道:“因军功累加,他获得军部推荐信,这小子也确实争气,半年前便通过初核,此次回都城,他就要去书院报到。”
听到书院二字,帐后忽然沉默下来,那位贵人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马士襄离开后,那位穿着旧袍老人缓缓睁开双眼,苍老而平静眼眸间难得流露出丝兴趣,他望着帷帐温和笑着说道:“在这边陲小城里,居然有士卒能考进书院,实在是令人意外,既然如此,那少年想必无论品行还是能力都是上上之选,让他做向导倒也不差。”
“离国不过载,没想到书院这等神圣之地居然也开始招收这等兵痞子。”
语调依然清冷不屑,但实际态度却已经有变化,那位贵人至少不再反对宁缺做为自己队伍向导——只需要个名字便能够让大人物改变主意,那个简单叫做书院地方,想来必然极不简单。
老人说起另外件事情,神情显得有些疑惑:“先前去看过他写在泥地上那些字,抄是太上感应篇第三节,字体线条简练,却又极为生动,明明只是用根树枝,落于湿地之上却有刀锋加诸泥范之感,这名叫宁缺军卒书法已然入正途……真不知他是怎样练出来,师承又是何方。”
“那军卒也只不过空有笔触罢,先前偶观之,新鲜之余难免震撼,此时细细想来,也不过是些奇技陡笔路数,谈何正途,日后约摸也就是都城香坊外个卖字先生。”
贵人冷淡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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