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点,好吧,是是,不要忘记,此地比较急。
上海市长挂电话,拿过紫檀木算盘拨,下四去五,大妹妹就是其中粒算盘珠,嗒响,五去五进,九去进,大妹妹啪啦响,就拨到安徽去。大妹妹应声又哭。兰兰说,哭有啥用呢,想开点,无论如何,大妹妹到安徽,定是封为厂花,假使爬到厂长办公室陽台,水塔顶上,掼只篮球,下面肯定抢得头破血流。大妹妹说,这也太土。兰兰说,厂里总有文艺宣传队,可以唱唱跳跳。大妹妹说,这种组织,只许穿军裤,背军用书包皮,打竹板,受不。兰兰说,每年过春节,总要回上海吧,要探亲,人到上海,尽管打扮嘛。大妹妹不响。当时中学毕业分配,户口连带种种生活票证发放,等于生存判决,十三道金牌下来,花落山枯,必须签字,私人无法抵抗,大妹妹只能认命。想不到第二年,兰兰同样分配到安徽宁国,据说是到家做手榴弹工厂做学徒。兰兰娘是个角色,几次上门,哀求小毛娘帮忙。小毛娘弟弟,是地段医院医工,最后搞到张“视神经萎缩”证明,兰兰因此留沪。有天清早,小毛娘面对五斗橱,祷告良久。小毛说,姆妈,不要多哕嗦,应该叫兰兰过来,对领袖谢恩。小毛娘叹气说,兰兰留上海,大妹妹就哭。小毛不响。小毛娘说,帮兰兰做手脚,姆妈觉得有罪,心里难过,因为呢,有个陌生弄堂小姑娘,现在定是哭,要代替兰兰,到安徽去装炸药,做手榴弹。小毛说,肯定。小毛娘说,做人真是尴尬,真真左右为难呀,对不起领袖,所有事体,领袖看得见。小毛说,是。小毛娘说,人生下来,是有罪,姆妈还是想办法,要帮人,辈子帮有难人,怜恤人,必得领袖怜恤。小毛不响。小毛娘说,小毛,来,跟领袖讲讲真实想法,来呀。小毛身体扭,根本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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