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时候下?
到终点站,明天下午四点才下呢。
他笑。现在已经是“明天”。他眼里居然没什倦意,目光还挺有力气。那个笑就像那个小房间样,密封起种此地罕见清洁、明净。
她说,熬夜,你们不困吗?他说,习惯,上站上来添乘领导,被拎过
地睡!
她把后脑勺端端正正地放倒,种“有所托”轻松。唯顾虑是,这睡觉肯定会张嘴,丑,万那个列车员路过看见……还没等车再次开动,她就仰着脸睡过去。
后来她被硬物扎醒次。转头见个穿蓝布棉袄老人站在旁边,手里横着根扁担,嘴里念叨“对不住对不住”。人屁股是个圆弧,跟座位直角不能完全贴合,总有个隙,扁担头就打算钻那个空子。立立往前让让,让棍子进来。那边座位两人摞着睡出上下铺,别说扁担,枪杆子捅都不理会样子。老人架好扁担,就坐下去,坐在中间,像巫师坐在扫把棍上。
下次是被鸡叫惊醒。探头找圈,声音发自对面椅下麻袋,麻袋口伸出对捆住蜡黄鸡爪子。大过年,只公鸡前途有很多种可能:白斩鸡、盐焗鸡、三杯鸡、栗子焖鸡、麻辣鸡丁……凌晨四点,这道未来年夜菜挣扎着司晨,像它头顶人类爱说“站好最后班岗”。那扭曲断续啼声,与其说是打鸣,不如说是哭号,但它不管,反正它全心全意,尽职尽责。那对爪子,使劲使得阵阵痉挛,趾尖直戳戳,像要抓点什似张着。
睡回去之前,立立怜惜地盯着鸡爪看会儿。大伙都睡得可香。这刺耳声音,都叫不醒这铁屋子里人。
再下次她醒过来,是有人吆喝“脚抬抬、垃圾扔下”。她激灵,手先找嘴角,擦口水。眼前人稀疏不少,椅背骑手和黄毛都不见,上站下不少人,也有人熬不住,去花钱补卧铺。其实声音还离得远呢,她镇定点,嘴角清完再找眼角,往外揉眼屎。耳朵注意听着:请您把瓜子皮放在废物盘里,不要随地乱扔。个女人嗓门说,哎哟,小伙子,扔地下怎啦?你们不就干这个吗?不扔你们哪有活干?
等他过来,她已经能露出张醒足笑脸。他低头用大扫帚把膝盖高堆垃圾往前推,清完段地界,往前推截,抬头用眼神跟她打招呼,眉毛里小珠子跳。
她也深深眨眼,招呼回去。距离上次见面,感觉已经好几个月。
她说,这多?他说,是,过完宿,能扫出六七大袋子。这位旅客您好,腿让让,扫扫椅子底下。你同学下车啦?
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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