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古怪,“孟大人现如今亦是太子近臣,又何出此言?倘是孟大人意推拒,想必是瞧不起廖某这等承荫纨绔之流。”
孟廷辉没料到他说话如此直率,又惟恐在此处被有心人看去,忙道:
廖从宽让开路来,却是转向同她起往原路行去,仍是笑道:“久闻孟大人才名,却不想今日是这般撞上。”
他步子稳健,和她挨得很近,臂摆之时敞袖都能擦到她手背。
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些,依旧是垂着头看脚下,“廖大人这是要往哪里去?太子人在内都堂,廖大人不去太子身边,倒同在下往门下省走做什……”
廖从宽脚下顿,却探身凑到她面前,仔细将她打量番。那目光让她觉得无所遁形,只得直迎上去,待他看够,才撇开眸子。
他眯着眼笑道:“孟大人莫要见怪,内子仰慕孟大人才作已久,在府上时常同何某说,若有日见孟大人,定要看仔细,然后再回去告诉她孟大人长什样。”
数,又怎会不明白。
日落后风便有些凉,吹得她官服前裰翻飞扬起,露出里面厚重襦裙,擦得这地上积雪簌簌作响。
她心中有事时便走得飞快,仍然在想刚才内都堂里他那些话,册妃,登基,草诏,青州……他话锋句句利落,总在她还没琢磨透时便转去另事,此时方觉自己在这都堂重政之地有多青涩。
转弯时忽然撞上人,身子倒在旁廊柱上,肩膀都磕得痛。
她抬眼,身前半步站着个男子,约莫三十多岁样子,满脸都是歉意,口中连连道:“对不住,对不住……”
她微微尴尬起来,“定要让尊夫人失望。”
廖从宽却摇头:“怎会?孟大人虽不施脂粉,但也绝对比得过这朝中大半女官。”
孟廷辉无言以对,自入朝至今还未碰到过似廖从宽这样人,本欲拔腿离去,可想到他身份家世,便又忍下来,“廖大人谬赞。”
他便又笑,“何某斗胆请,下个月二十九日正逢内子生辰,孟大人肯否赏光来府晤?”
她推拒道:“到时何大人府上定是举座重臣,在下去倒显得格格不入。”
她目光移下去,这绯袍褐靴金鱼袋十二孔玉銙……再移上去,双细细长长却极为明亮眸子正盯着她。
男子朝后退步,抬手揖道:“想必是翰林院调补来孟大人。”
孟廷辉直起身子站稳,“敢问可是中书舍人廖从宽大人?”
男子笑,“正是。孟大人果然伶俐。”
她拨拨头发,垂眸道:“今日在门下省未见过大人,因是猜想大人是中书省。中书省置官数众,可位不及三品却能佩金鱼袋,就只有廖大人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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