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对檀轻尘相惜之意、身世之怜、才华之敬、亲人之爱已彻底消逝,只剩强烈恨意惧意。
到井台边打上桶水,脱衣服,只见胸腹腰胯处尽是未褪青紫痕迹,斑斑点点,凄惨且暧昧。左胸下方被咬伤,已结成血痂,伤口甚深,伤疤脱落想必也会留有两排齿痕,贺敏之想想,到屋里翻出把短匕,把伤口深深割开,再看不出噬咬印迹,疼得浑身发抖,看着鲜血流下,却咬牙微笑。
桶水淋
“你砍腿,也会爬着去。檀轻尘,咱们不妨试试。”
檀轻尘看着他清浅眸子里冷冷疯狂之色,黯然道:“是操之过急落下乘。杀聂十三,岂不是让你世恨,再无转寰余地?”
“檀轻尘,岂能效仿那些下三滥强盗做派?苏缺事,是时心乱失策,所幸未铸成大错。”
手指抚上他脸颊,立即被打落,苦笑声,柔声道:“聂十三伤重,却未死。也不会增派蝶楼人再去杀他。你放心罢。”
又道:“皇兄三天前崩,太子废为寿王。已让傅算韬下诏擢你为大理寺少卿。”
檀轻尘笑着将他手放到掌心,根根手指慢慢展开抚摩,贺敏之毫不抗拒,只垂着眼睛。
“事到如今,不想再瞒你,太子身边谋士杀手多半是府中所出。”
“蝶楼,是为所控。”
“聂十三有个朋友,医神程逊,也陪着他去少林,前几天着人攻击药庐,伤他夫人,将他支走。”
“苏缺陪聂十三去少林,是要挑起他与少林死战,趁机取他性命。”
贺敏之怔住,半晌,低声问道:“皇上崩?”
文帝素来待自己亲厚,私下里只有舅甥之情,全无帝王架子。即便自己翻檀轻尘案子,他也只是暗自生几个月气,却不忍苛责于己,更别说平日种种关心爱护,那次自己毒发生病,竟半夜亲自探访。虽不能相认,自己对他也是暗藏孺慕之思。想到这些,心中忍不住酸楚难过。
檀轻尘轻轻笑,道:“佛家视生为苦,死本是必不可免之事,莫要难过。”
说罢打开门,临行前回头道:“穿上鞋罢,虽是夏天,光着脚站在砖地上却容易着凉。”
贺敏之关上院门,只觉得浑身仍是酸痛不堪,满心屈辱愤恨却是无从发泄,恨得咬破唇,满嘴血腥气。
贺敏之浑身震,抬起眼,尽是毫不掩饰怨毒憎恨。
突然掀开薄被,起身下地,光着脚便往外走。
檀轻尘心中微怒,身形闪动,已堵住门口,淡淡道:“去哪里?”
贺敏之不看他,异常平静,道:“去少林,聂十三若死,替他收尸。”
“你以为会放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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