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那怔怔地看着神情凝重班智达,又转头看垂头不语八思巴。泪水在大眼窝里圈圈转,却没有当着他们面流下来。从那天起,恰那突然变懂事。
那天晚上睡觉时,恰那搂着,八思巴搂着恰那。恰那贴着脊背,泪水无声地流淌在皮毛上,又渗进肌肤内,由肌肤点点渗进心。九岁孩子,面对突如其来巨变,即将与相依为命亲人分离,与陌生新娘住进陌生环境,心里惶恐,怕是生难忘。
八思巴不说话,只是遍遍轻拍着弟弟小小身子。
永远都忘不,恰那童年,如此仓促地结束在九岁。
没过几天,几百封信从凉州驿馆快马发出,奔向乌思藏各地。那封名为《萨迦班智达贡噶坚赞致乌思藏善知识大德
说公主是个好姑娘,性格豪爽大方,骑马射箭样样精通。你把她当成姐姐样敬重,很快你就会长大。”
“伯父……”恰那噘起红润唇,脸不情愿。
“伯父这早就为你定亲,还有个原因。”班智达抬起沟壑纵横老脸,忧心忡忡,“萨迦派从曾祖开始,子嗣直单薄。祖父在曾祖五十九岁出生,父亲也是在祖父五十九岁出生。娄吉,你父亲生下你时,亦有五十二岁。恰那更是可怜,出生便没父亲。萨迦派以血脉传承,若旦绝嗣,便无法延续。高龄生子,又造成幼童继立,只得将大权托付弟子之手。若是碰上心术不正之人,萨迦派和款氏家族便岌岌可危。”
“所以,伯父为你这早便定亲,也是盼望你能早日延续款氏家族血脉。款氏家族延续,如今只在你人身上啊。”班智达顿顿,捏起恰那小尖下巴,慈爱地说,“恰那,你现在还太小。再过几年,你就能理解伯父苦心。”
八思巴直垂头咬着唇,此刻突然抬眼,眸子里丝哀伤缠绕:“可是,伯父,除们两兄弟,父亲还有其它儿子呀。二弟仁钦坚赞,三弟意希迥乃,都可以继承家业,何必让恰那那小年纪就娶妻呢?”
“娄吉!”班智达突然厉声打断八思巴。从未听他用这严厉口气对兄弟俩说话,“你们母亲玛久衮吉是嫡妻。她出生显赫,血统高贵,非你父亲其它妾室可比。你们要牢记,萨迦派必须由你和恰那继承!”
恰那被吓到,眼圈红,小嘴扁起,可怜巴巴地仰头看班智达和八思巴。
似乎发现自己语气太重,班智达稳稳声音,抱起恰那坐在他膝头:“恰那,你成亲后,要住进阔端王爷府。以后改穿蒙古服饰,学蒙古话。”
“伯父,那你跟哥哥呢?你们也住王府?”
班智达默默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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