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十月那场大雪,或许帝后之间还有线生机。
粮米他从来没见着,倒是眼看着父母先是卖大姐姐换粗米,又卖小妹妹给哥哥治病。八岁那年,阿爹大手牵着他小手,将他交到族长手里送他去个“好去处”,阿爹说:“贵哥儿,到哪也要好好儿活……”
他到刘美人那里,刘美人笑起来眼睛像弯弯月牙儿,莫名叫他想起不知被卖到何处去大姐姐。她说:“福贵?倒是个好名字,说话也伶俐,不必改,还叫福贵。”不过三四岁九皇子,伸手来拉他:“你来跟阿修玩——”
后来九皇子叫吉祥姑姑护在怀里,六尺长大杖下下落在刘美人身上,从不高声女子第次那样撕心裂肺地喊:“阿修!不许哭!你不许哭!”许皇后和沈贵妃相对而坐,个笑眼盈盈,个面无表情,九皇子就在吉祥姑姑怀里,滴眼泪也没有。
那天晚上,九皇子对李福贵说,“福贵,你看,没哭。”
昔年落魄九皇子,那十几年,随便哪个皇子公主都能明目张胆撕掉他书,泼他脸墨。随便哪天下学,吉祥姑姑伺候他洗漱都要问,“爷,这又是哪个黑心肝下手,怎又青块”。连着多少年,太子生辰那天都要当众唤,“九弟,帮哥哥擦擦这靴子”。甚至在楚王大婚那天,赵王还要咄咄逼人地灌他酒,而太子爷眉开眼笑地问,“九弟,听说沈家三姑娘可是难得美人儿,几时你带她来太子府,哥哥也开开眼”……如此种种,吉祥姑姑背地里抹多少眼泪,那个眉目俊朗少年也只是笑笑,句话都没有。
他从前说话很伶俐,如今成哑巴。他从前想着,等主子出人头地,他也能捞个人上人当当,享把人间清福,过这许多年才明白,这人间哪,是王侯庶人各有其苦,不过苦滋味儿不样罢。
要是吉祥姑姑还在就好,她定能劝劝沈皇后,到底是夫妻,就当想开看开也罢,好日子来不容易,别再这冷着不见面。
皇上大约也是这想,许德妃前脚刚进冷宫,他就开始满面春风天天去未央宫溜达,要赶着饭点到未央宫,句“真巧”就开始给皇后娘娘夹菜,要打着看小长安名义连着他娘起看,看得沈皇后扶额叹息。可小长安含糊不清笑眯眯拍手叫着“父皇”,她又忍不住浮起丝笑影子。
皇上手里拿着拨浪鼓摇逗着小长安,剑眉微挑:“娇娇儿,你笑,瞧见,你别以为不知道。”
沈皇后看他眼没理他,他也不尴尬,自顾自对小长安说,“乖乖,你也瞧见是不是?来,对你阿娘说,阿娘你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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