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来
。”
“兰芝，你过来。”赵谨说。
傅元青站起来，安静地走到窗边，跪在脚踏下。这才能够看清面前这个人。
皇帝面色蜡黄，两颊深陷，眼白几乎没，黑洞洞
眼睛看过来，让人心慌。急促喘息着，
转醒就咳嗽着停不下来。像是艘飓风中小船，即将倾覆。
他抬手挥动几下，没有抓到人，茫然地看向帐子顶端，然后只手握住他瘦骨如柴手腕。
远处龙床上那个人他不敢看。
他不能看。
君君臣臣已经离得够远。
他现在甚至不是臣子，而是入宫闱在名录上罪奴。
不过几丈距离，却已如天堑。
奢华幔帐让这里看上去安逸平和。
香炉中燃烧重香遮盖所有病体沉疴萎靡。
傅元青在李才良身后赤脚行走，时有些恍惚。
他记得先帝还在世时，与如今陛下曾经四皇子赵谨，偷偷夜闯过养心殿，在中正仁和大殿上高谈论阔、指点江山那些日子。
似乎他父亲翰林编修傅玮还不曾因为引用逆贼反诗而被腰斩菜市口。似乎他大哥傅英卓不曾悲痛欲绝病死狱中。
狈，神色却并不仓皇，他垂首躬身行礼道：“罪员不敢受公子称呼。李公公唤
元青便是。”
即便身受宫刑，没入宫掖，在浣衣局做些最惨活计，少年骨子里骄傲亦不由自主散发出来。
李才良瞧着少年没算全被折磨奴颜婢膝，不知道怎
生出几分怜惜。
“好。”李才良点头，他指指重枷，两边当差连忙就给卸枷。
然后顿顿道，“陛下要见你。”
赵谨回头去看，好半天才看清眼前之人。
“臣冒犯。”傅元青恭敬道。
皇帝只这眼便已热泪盈眶：“兰芝，你、你受苦。”
他双手紧紧攒紧，眼睛紧紧盯着地上那金砖纹路，沉默恭敬。
傅元青心里清楚，这距离还会更远。
数年不见，再见便要死别。
太医和随侍太监们纷纷都退出去，李才良上前，轻轻唤好几声陛下，龙床上皇帝才幽幽转醒。
“是……兰芝……”皇帝说，“兰芝来……”
他家里还是那个门庭若市书香世家。
他亦不曾受宫刑后，在浣衣局里做最微贱苦工。
*
华溢堂里片安静。
傅元青跪在最远处。
傅元青浑身微微僵。
李才良轻轻叹口气：“陛下十分想念你，你多陪陪他说话。”
傅元青怎听不出来他话里有话，脸色更苍白几分：“是。”
“你随来。”说完这话，李才良轻甩手中拂尘，转身带着傅元青入养心殿后殿。
温暖气息从殿内炉火中散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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